第77章 再见，小小毛（2/2）
那天晚上，欢欢把小小毛哄睡之后，去洗了个澡。等她从厕所出来的时候，我叫住她。我告诉她，今天陆斌来过了，他说你打算带着小小毛要离开北京，是吗？欢欢擦着湿漉漉的头发，站在客厅中央，说，是的，我正打算这两天告诉你呢。
“你在这儿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？”我问欢欢，“有什么需要的，及时跟我们说，我们都能帮忙的。”
欢欢笑了笑，说：“江哥，我们在这里一切都挺好的，谢谢你们对我们娘儿俩的照顾。”
“那是因为什么呀？”
“我觉得还是得带着孩子回老家去生活。”
“可是你在那边无依无靠的，再说了，回了老家，你靠什么生活呀？”
欢欢坐到沙发上，玩弄着手里的毛巾，缓缓地告诉我，北京虽然机会多，挑战多，但是这里终究不是她和小小毛的家，她无论如何打拼，也无法在这里安稳的立足。与其在这里苦命地挣扎，不如回到家乡，即使回去之后可能生活还不如现在，毕竟那里是她和孩子的家乡。我说，你可以在这里先挣一些钱，等孩子长大一些之后，再回去开个小卖店之类的糊口，如果现在回去的话，在那边也没有人帮助你带孩子。欢欢沉默了一阵，说，对不起，江哥，我又骗了你们。我不解地看向欢欢，不知道她又怎么骗了我们。我忽然想，会不会小小毛并不是小毛的儿子。但是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，因为小小毛的样貌和小毛如出一辙，要说不是他的儿子，简直难以信服。欢欢说，其实，那个经常帮助我带孩子的邹阿姨，并不是我说的什么同乡。我问，那她是谁？然后我忽然想到，她会不会就是欢欢的亲妈？据我所知，当然，这也是之前小毛还在世的时候对我们说的，欢欢的亲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她和她爸爸，离家出走了。我又猜错了。欢欢说，邹阿姨其实是小毛的妈妈。这让我大吃一惊。
欢欢爸爸的判决下来后，小毛爸爸再次发飙，把欢欢和小小毛赶出了家门。小毛妈妈给了欢欢一张卡，卡上有三万块钱，是小毛妈妈攒下的私房钱。欢欢没有办法，她只能带着小小毛来到相对熟悉的北京。小毛妈妈在欢欢被赶走之后，和小毛爸爸大吵了一架，也离开了家。小毛妈妈先是去了她的娘舅家住了几天，然后给欢欢打了个电话，得知她带着孩子来了北京，便毅然决然地也北上来京。小毛妈妈见到欢欢后，痛哭了一场。小毛妈妈说，我和那个老古板（小毛爸爸）不一样，我知道，毛志华的死跟你没关系，都是你爸爸造成的，阿姨并不恨你，阿姨知道你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。欢欢听到这些话，十分感激小毛妈妈能够不恨她，还这么理解她。
有了小毛妈妈帮助欢欢带孩子，欢欢轻松了许多。不过，欢欢也只是肉体上相对轻松一些，但是她的精神依旧疲惫，她没有任何收入，孩子还小，开销也大，这对她也是很大的压力。在欢欢找到工作之前，几人的花销只有小毛妈妈之前给的三万块钱。小毛妈妈率先找到了一个打扫卫生的工作，每个月只有八百元钱。不过这总比没有收入强啊。后来，欢欢在之前的一个朋友的介绍下，去了“爱未”做服务员。“爱未”的经理是一个很会忽悠的人，他知道欢欢以前做过临时歌手后，便和欢欢聊过几次，用金钱诱惑她，让她去做陪唱小姐。欢欢回到出租屋后，马上和小毛妈妈坦白了自己的想法，她说她想多挣一些钱，并且告诉小毛妈妈，自己只会“卖艺”的。小毛妈妈并没有过多劝解她，便随着她的意愿，让她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。小毛妈妈说，我不是你的妈妈，你和毛志华也没有结婚，我也不能算是你的婆婆，我没有资格管你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。每个晚上，欢欢都会把小小毛交给小毛妈妈来带，她则出去“挣快钱”。后来，欢欢遇到了我，我把欢欢的事情告诉了大家。在我们的斡旋下，她带着小小毛离开了“爱未”和出租屋，把那里留给了小毛妈妈。小毛妈妈辞去了白天写字楼打扫卫生的工作，改去了“爱未”做夜班保洁，这样的话，她白天就有时间来我这里帮忙照看小小毛了。
我说：“难怪呢，我说邹阿姨为什么这么热心小小毛的事情呢，原来她是小小毛的亲奶奶呀。”
欢欢说，前几天，小毛爸爸联系了小毛妈妈，已经年过半百的他，家庭支离破碎，终于耐不住了寂寞，想要让小毛妈妈回家。小毛妈妈说，我回去可以，必须要带着欢欢和孩子一起回去。小毛爸爸十分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。经过这半年左右的时间，他终于想明白了，无论如何，自己的儿子已经不能回来了，他要是这么一味地作妖，失去的将更多，索性不如放下仇恨，去接纳仇人的女儿和自己的亲孙子。女人要的不是漂泊，而是稳定。小毛妈妈很快就被自己的丈夫说动了。她讨好地向欢欢说了这个事情，她告诉欢欢，欢欢，你自己带着孩子也挺难的，现在又寄人篱下，而且江乐现在也有了女朋友，即使江乐没有想法，不能保证人家的女朋友没有想法呀，你们一直在他那住下去，对人家也是一种影响，你如果不想离开北京的话，我可以先带着孩子回老家，我和你叔叔肯定能抚养他，你可以在这边工作，过自己的生活。欢欢并没有犹豫，她告诉小毛妈妈，如果叔叔能够接受我的话，咱们还是一起回去吧，我不希望小小毛离开我，我知道留守儿童的苦恼，因为我小的时候，我爸爸就把我丢给了爷爷奶奶，我的童年里几乎没有爸爸妈妈，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承受一遍我经历的痛苦，我要陪在他的身边。小毛妈妈同意了，她们商量一番，决定过年回湖北老家之后，便不再回来了。
听完欢欢的讲述，我陷入了沉思。我舍不得小小毛，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，但是我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。我喜欢看小小毛呲着乳牙对我笑的样子，我喜欢看他在屋里或爬或走，我喜欢看他熟睡时的胖脸，我喜欢看他拿着食物大快朵颐。我知道欢欢的主意已定，我和我们根本无法继续挽留她。其实这样也好，小小毛应该要回家的，小毛爸爸是他的爷爷，他们之间是有着无法阻隔的血缘关系的，我们与他们的关系再好，毕竟也敌不过血浓于水。我对欢欢说，以后放长假的时候，没事儿就来北京玩儿吧，这次别再把我们的联系方式删了。欢欢笑着说，这是必须的，我不会再删除你们的电话号码了。我说，我得告诉他们大家一声，要不然他们知道你走了之后，会怪我不通知他们的。欢欢想了想，说，好吧。
我把欢欢要离开的消息告诉了他们，并且决定给欢欢和小小毛组织一次欢送宴。刘鑫因为工作的原因，没有来，他托我送上祝福和给小小毛的压岁钱。除了于周是带着女朋友路晓露来的，陆斌和李讴歌都是独自赴约的，夏云朵罕见地带着余新一起来的。席上，欢欢正式把小毛妈妈邹阿姨介绍给了我们，我们纷纷举杯敬她。我们还聊了一些小毛在大学时候的事情，不慎勾起了小毛妈妈对儿子的思念，惹得她老泪纵横。在陆斌的询问下，小毛妈妈把小毛下葬的墓地名称和大致位置告诉了我们。我们说，等以后有机会去咸宁的话，一定要去看看小毛。
趁着这个机会，我把吴晓夕也带了过去，介绍给大家，告诉他们，我也交上女朋友了。当李讴歌得知吴晓夕是我以前在宿舍里讲述过的那个女孩时，又是一阵起哄。夏云朵见我也如愿和自己的初恋在一起了，为我送上了真心的祝福。
关于欢欢的离去，最高兴的就是吴晓夕。在欢欢的欢送宴上，我们时而开心，时而悲怆，唯独吴晓夕全程都是笑吟吟的。
腊月二十五，欢欢带着小小毛和小毛妈妈，踏上了南去的列车。其他人都因为要上班，所以只有我和吴晓夕把他们送到了西站。看着他们走进检票口，我回想起一年半前我们一行人送欢欢走的时候，她大着肚子，留下了我们给她的钱和联系方式，不禁惆怅起来。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小小毛了。吴晓夕见我的兴致不高，便醋意满满地问我是不是舍不得了。我说，跟孩子处出感情了，看着他们离开，我心里不好受。吴晓夕挽住我的胳膊，脑袋靠在我的肩上，说，以后我给你生一个属于咱们自己的小宝宝吧。我吻了吻她的头顶，说，那你得说话算话。吴晓夕抬起头，问，你现在心里好受点了吗？我说，只要你在我身边，我就好多了。吴晓夕说，那我永远也不离开你了。